「你在哪?!」 其实,我本来不想跳下去的。 其实,本来在这,我只是想看看风景的。 可,我好想和江至证明什么。 我有勇气跳下去的。 我不是小偷。 我不怕死。 好像只要反驳了他的话,就能反驳一切一样。 他在电话那头喊我的名字,我从没见过他这么慌乱。 我想,江至在某一刻。 或许演戏演久,就真的真情实感上了。 所以,他才会疯了样在电话里喊我的名字。 可我不想去听。 挂断电话,我的视线,已经在下一秒涌入了一...
「你在哪?!」
其实,我本来不想跳下去的。
其实,本来在这,我只是想看看风景的。
可,我好想和江至证明什么。
我有勇气跳下去的。
我不是小偷。
我不怕死。
好像只要反驳了他的话,就能反驳一切一样。
他在电话那头喊我的名字,我从没见过他这么慌乱。
我想,江至在某一刻。
或许演戏演久,就真的真情实感上了。
所以,他才会疯了样在电话里喊我的名字。
可我不想去听。
挂断电话,我的视线,已经在下一秒涌入了一片黑暗里。
……
「如果觉得难受,就抬头看看天吧。」
「……」 睫毛扑闪着,眼眶前是一片温热。 覆在我眼上的手掌没拿下。 耳旁的声音好轻,像是叹息般。 却温柔到,我的眼泪能止不尽地落下来。 「我的星星早就灭了。」我轻轻地说。 好像一旦过了那个劲头,人就会变得无比懦弱。 我腿发软,他就把我搂进了怀里。 林知州的声音,永远都那么安静而温和。 「那我可不可以成为你的星呢?」 15. 林知州的家,依旧空荡荡的。 桌子上方那盏昏黄的灯亮着,我趴在那,他坐在我的对面。 好像酒劲还没过似的,我止不住地哭。 而他看着我哭。 我跟他说了很多事,连话都组织不清楚。 我哥是怎么霸凌我的,我爸是怎么走的。 我学习是怎么变差的,我是怎么没有未来的。 他只是很安静地在听,撑着下巴。 少年的刘海有些长,光影影绰绰地落下,晦涩而清淡。 我说完了,赤红着双眼看他。 他却笑,伸手过来揉我的头。 「一直以来都……辛苦了。」 …… 林知州有一辆小电驴。 第二天早上五点,他载着我出发了。 林知州说他也很久没有去学校上课了,怪不得我之前对他没什么印象。 小电驴行驶在凌晨五点的大街上,薄薄的晨雾还没散。 我搂着他的腰,少年的衬衫于风中猎猎作响。 他带我去江滩的另一边,看红日悄然升起于鳞次栉比的高楼。 霞光辉映作散的雾气,天边攀溢晦涩的日暮。 一直往城市的边界骑,小电驴没电了。 就乘公交车,摇摇晃晃地不知往哪里走,我却先在他肩膀上睡着了。 醒来时他捏了捏我的鼻尖。 「不怕我把你拐走啊?」 …… 其实我只是觉得,没有什么比现在的处境更加糟糕了。 所以人到低谷时,每一个上扬的弧度,都是一场救赎。 林知州还是有办法让我笑。 半开发烟雨的城镇里,他拿小店里五毛钱的画笔在墙上画了一簇簇向日葵。 他是艺术生,他画画很好看。 有时在车上,他也拿他的本子画我。 他画了很多张我,怎么也画不倦似的。 我问他为什么学画画,他说他姐姐喜欢画。 我问他姐姐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头靠着玻璃,明明是在笑。 「她是个很优秀的心理医生。」 …… 我们俩加起来其实也有点钱,但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林知州每次只开一间房。 但我们俩又只睡一张床,什么事都不发生。 好像这几天,我也习惯了身侧人清浅的呼吸。 从日升,到日落。 我们去了很多地方,忘掉了时间一样。 江至坚持不懈地给我打电话,直到某一天,他再也不给我打来电话了。 我和林知州旅行到了一座小镇。 好像刚值节日,小镇的旅客挺多。 有小姑娘来卖花,估计是把我们当作情侣了。 小姑娘说,哥哥你给姐姐买束花吧。 林知州蹲下来,跟小姑娘说些什么。 好半晌,我才发现他在跟小姑娘砍价。 说着说着,小姑娘脸红了,点点头。 林知州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我才发现,其实林知州长得也挺好看的。 古镇明晃晃的光落在他的侧脸,他有独一份的温柔和缱绻。 像是骨子里就很浪漫的诗人。 一簇花,落在了我眼前。 「给我的啊?」 我明知故问,他笑着嗯了声。 我去看,可花在我眼前消失了。 转而,是他略带侵略的吻。 我猝不及防,被他摁在潺潺流水上的石桥。 连吻都跟他这人一样。 看似温柔,可憋着暗涌。 16 那天回到旅馆,林知州告诉我,旅程结束了。 回程的车票花光了我们剩下的钱。 到家时,月牙已然攀上了树枝。 林知州倒了杯牛奶给我,让我早点睡。 我拉着他的衣袖。 「林知州。」 他回身看我。 「林知州,你是故意找到我的吧。」 「那天在跨江大桥上,也是你跟踪的我。」 黑暗里,他就这么安安静静地望着我。 「在旅馆的那些天,你以为我睡着了,其实我睡眠都很浅的。」 「你采集我的指纹,通过画册收集我的日常习惯。」 「……」 「你在利用我,对吗?」 我拉着他的袖子,很紧地攥着。 他笑了,一如往常般的笑。 可我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我的眼皮越来越沉。 我的身体落入黑暗时,被他接住了。 …… 第二天,是有人把我推醒的。 像是和现实世界有了割裂感,满屋子都是警员。 我懵懵地被叫去问话,后来,我才知道,林知州自首了。 他杀了人,杀的是强奸他姐姐的人。 所以他才不去上课,这几天警方一直在整理线索,已经快找到这里了。 警察说,现场有做到一半的伪证。 他……本来,是想把罪全部嫁祸给我的。 说起来,我还真是个完美的替罪羊。 无家可归,失魂落魄,谁对我好,我就跟谁走。 所以他才会接近我,捡回无家可归的我,对我那么好,那么温柔。 可他停手了。 我被带去警局问话时,见到了林知州。 匆匆一瞥,他只是指了指口袋,他还有心情朝我笑。 出警局时我手碰到口袋,那里,多了个什么。 17 一个 U 盘。 我在附近找了家网吧,把优盘插了进去。 U 盘好像是身为心理医生的他姐姐的,里面是一页一页患者的诊断报告。 我起初觉得很奇怪,直到我鼠标移动,看见一个熟悉的名字。 李秋芳,江至的……妈妈。 诊断报告上写着病名: 心因性偏执性精神病。 患者有自残倾向。 18.两封信 致 小江同学。 昨晚凌晨,看见你知道你妈妈身上的伤了。 思来想去,却不敢将事情的全部真相告诉你。 因为你马上要高考,怕此事对你产生重大影响,斟酌良久,又怕不告诉你,你要多想很多。 所以写了这封信,准备等你高考后,再交给你。 你妈妈是在去年六月时发现心因性偏执性精神病的,也许她潜伏的发病期更长,但波动较大,还是从六月份开始的。 不知你是否留意到,去年暑假,我带你妈妈出去旅行了很长时间,当时,你和小杏嬉笑着调侃我俩要去度二人世界,其实,是上大城市跑了好几家医院。 医生建议我不要让更多的人干扰到你妈妈的生活了,我想,大概你妈妈的情况已经很严重,受不了多少刺激。 于是归来后,我先且将这些事瞒了下来。 很多个夜晚我都彻夜难眠,我不想用那样的词语形容秋芳,可当她夜晚拿剪刀划到自己胳膊上时,我确实觉得我的天也塌下来了。 我总是觉得对不起你们两个孩子,小杏的家长会,我总是缺席,上次说好要接她,却被工作耽误很久,我一个老父亲站在马路中央望着她时,是把眼泪硬生生憋回去才走上前的。 可是,我没法扔掉工作,今天去茶水间倒水,听到公司两个后辈在议论我,说我阿谀奉承,溜须拍马。 唉,若多发点工资,若你妈妈的病能好,我想,给领导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拍着胸脯愿意。 小江,你是个好孩子,我一直很感谢你对你的妹妹这般照顾。 最近有些糟糕的事,我的老毛病又犯了,前些天倒在工位上,又在第二天凌晨自己醒来,瞧着东方鱼肚白,心里却隐隐发慌。 但我不能停下脚步了,所以,这封信还有点我的私心,照顾好你的妹妹,当然,你肯定会照顾好他的,我想,这是我最不用担心的事,你对她,一直都很好。 却不知不觉倒了这么多苦水,当然,也有些好消息。连着这么拼着命工作,还是有作用的,你妈用的药配得好了些。 我想,她很快就能跟以前一样笑起来了吧,她喜欢吃提子,下班前,我为她带一串回来。 希望你高考有个好成绩,日日顺利。 你不负责任的 爸爸 给 小杏小朋友。 这封信是连写给你哥一起写给你的。 昨天你老师打电话给我,告诉我你成绩进步了,我高兴地在食堂里又多干了两碗饭,但我不准备告诉你,我怕你骄傲。 我在你小时候最后悔的是没法为你带来母爱,你长大后最后悔的是没法陪着你。 上次去开家长会,你的作文被贴在墙上,高分作文,刚巧,写的是你的爸爸。 我想,这写的是我啊,可作文里偏偏没一件是我干的事,我没有在寒风凛冽里早起接你放学,也没有在你伤心难过时耐心地安慰你。 可看你那篇作文我还是哭了,别人以为我是自豪,只有我知道,是愧疚。 你妈妈得了很严重的病,所以爸爸要加倍努力地挣钱,这几天你总缠着我不让我上班,我凶了你,对不起。 回房间的那天晚上,我狠狠地扇了我自己好几个嘴巴。 不过好在,你妈的病情有好转,单位这几天发了个刚开的游乐园的票券,周六我们一家子去那里放松一下吧。 你不负责任的 爸爸 …… 我爸说,周六要带我们一家子去游乐场玩。 可是他在周五倒在了他日日夜夜操劳的岗位上。 连着那两份他藏在柜子里的信。 他再也没有醒来。 19 医院里好像总是会充满消毒水的味道。 我踩着高跟,小护士把缴费单递到我眼前,我点点头就把钱付了。 「你……不看看你哥吗?」 小护士问地小心翼翼,而我盯着她的眼睛,愣神了有一瞬。 自那之后,过去了多久呢? 林知州进去了,江至疯了。 是,江至疯了。 他的妈妈,吊死在了他的眼前。 李秋芳某天收拾屋子时找到了那两封信,看完后,似乎是恢复了些记忆。 于是在地上留下字条,就吊死在了每日吃饭时那晃晃悠悠的灯盏上。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江至把自己关进屋子里,抱我,开始变得疯疯癫癫,开始不愿意我离开分毫。 后来,他确诊了和他妈一样的病。 这种东西,好像确实是有家族性遗传的。 他总是嘟囔着要找自己的妹妹,说他把他的妹妹弄丢了,怎么也找不到。 我高三的那些天,总是一有时间就去探望林知州。 他先开始在教管所,后来成年了,就去监狱。 每次探望就十分钟,他抬手想摸我头发,却总是扣到玻璃。 他笑。 「要成为独当一面的大人啊。」 …… 高三,林桃她们那群人还是会霸凌我。 可我开始学会反抗了,我反抗得越激烈,她们霸凌地越狠,可某一天,她们发现我的挣扎会让她们疼,她们得不偿失。 我去看林知州,探望室里,全身是伤的我十分钟有五分钟都在哭。 林知州的手碰着玻璃,就这么看我。 他告诉我,要好好学习,要学习好到让那些从不正眼看我的老师抢着护我。 那条路很漫长,也很痛苦。 几乎熬夜熬到凌晨四五点,一边排除她们的干扰,一边恶补之前落下的知识。 放一盆冷水在桌子旁,感觉困了就把头一头扎进去。 就这样,我名次开始慢慢进步。 一名一名,一点一点地超过她们。 直到有一天,她们霸凌我被一个老师看见。 她们被要求全校检讨,记过,处分。 因为以前我是个可有可无的人,而现在,我是一个能为学校摘取荣誉的人。 林桃不服气,在办公室里出声骂我。 被年级主任要求停课处理。 那时候高三,关键时刻。 她爸拉着她,先甩了她两嘴巴,然后拉着她跪在我面前。 求我原谅。 …… 后来,我去了一所还不错的大学。 有的时候会觉得很感慨。 当初霸凌我的那些人,下场都不太好。 林桃最终也没考到好的学校,后来还在职场上遇到了我。 我高她三四个等阶,她想阿谀奉承我,我只是让她回想一下当初对我做过些什么。 有我在,她就别想再往上面升一步。 那几个追随她的人,有的去了大专,有的辍学,我和她们的人生,就再也没交集过了。 江至。 江至……依旧在那家精神病院,听说他又折磨自己了,医生说,如果他见到我,他的病情应该会有所好转,因为他一直在找他的妹妹。 可我不想见他,我宁愿出钱把他养在精神病院里,让他一